一、
1964年,張國榮8歲,陳百強6歲,鐘保羅才5歲時,遙遠的越南出生了一個女孩叫翁靜晶。她的父母想不到,多年以後,她將會和這些巨星都產生糾葛。
不過,如果要說到翁靜晶以後的情史,則是另外3個男人更加著名。當然,這都是後話了。說翁靜晶的情史之前,我們先說說翁靜晶的出身。
翁靜晶出身不凡, 父親翁業初是越南富商,母親趙小瑜是一名「江湖人物」。翁靜晶11個月大時,父母離婚,母親把她帶到香港, 後改嫁澳門政界人物劉衍泉。
繼父對翁靜晶怎樣不得而知,反正她這位母親,主要精力都用在賺錢與自己享樂上,加上重男輕女,本就不多的母愛,基本上都給了翁靜晶的哥哥和弟弟。
有一次,平時都很少抱她的母親突發善心,說要帶她去公園玩,要她睡一會兒再出發。然而,等翁靜晶睡醒卻不見母親。
她很傷心,次日問母親為什麼騙人。跑去打通宵麻將沒回家的母親,打著哈欠說: 「這個故事教育你,希望越大,失望越大!」
翁靜晶想哭,不敢哭,因為怕哭了又是一頓打,但又實在生氣,于是摔門而出,不料一把菜刀從背後飛來,「當」的一聲,劈到了門柄……
幸福的童年可以治癒一生,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治癒。或許正是因為苦澀的童年,導致翁靜晶極度缺愛,所以她長大以後,才會那麼駭人聽聞地追愛。
二、
1978年,14歲的翁靜晶寄了一張自己的玉照到《電視週刊》,結果陰錯陽差,照片輾轉到了邵氏公司導演劉芳剛手上。
劉芳剛的身份除了邵氏導演,還是TVB編導、無線藝員訓練班主任,周潤發,以及後來的梁朝偉、周星馳等一大幫香港影星,都是他的弟子。
看到翁靜晶照片時,劉芳剛已經拍出了代表作《家有賢妻》《香港過客》,正在籌拍電視劇《年青人》,演員定了周潤發和他的陳玉蓮、余安安,還差個小姑娘。
于是因緣際會,小小年紀的翁靜晶便獲邀出演,起步就和周潤發搭戲,高起點地踏入了香港演藝圈。
到了1980年,16歲的翁靜晶搭檔後來聲名赫赫的「中環三太子」——當時24歲的張國榮、22歲的陳百強、21歲的鐘保羅,主演電影《喝彩》。
在電影《喝彩》中,陳百強和翁靜晶就扮演情侶。次年兩人合作出演電視劇《突破》,扮演的又是一對情侶。一來二去,兩人的愛情火花就從戲裡蔓延到戲外。
陳百強在許多朋友面前,拿起吉他,對著翁靜晶唱《今宵多珍重》,翁靜晶感動得直流淚。
今宵多珍重陳百強 - 我的心底話(珍藏集)
作為山口百惠的粉絲,陳百強還把翁靜晶比作山口百惠,把自己比作這一年和山口百惠結婚的三浦友和。
然而,這種戲裡延伸出來的微妙感情,隨著一個大翁靜晶30歲的男人出現,像煙花一樣,極度絢爛過後,無情熄滅在一瞬間。
三、
1982年,18歲的翁靜晶,在和爾冬升、惠英紅等主演的電影《如來神掌》中飾演小龍女之後,又與26歲的張國榮合作《楊過與小龍女》,再演小龍女。
那時在邵氏拍戲,有個規矩:演員一定要「萬歲」。 所謂「萬歲」,並不是讓做皇帝,而是要請全劇組的人員吃吃喝喝,開銷很大。
當時的張國榮才剛剛轉投華星唱片,離推出成名曲《風繼續吹》還有一年時間,手頭拮据的他,平時很少「萬歲」。這就得罪了一些人,導致他常被人欺負。
飾演「楊過」的張國榮如此,「小龍女」翁靜晶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。青春靚麗的她,因為美貌被人惦記,那部戲的「武術指導」約她未遂,起了報復之心。
有一場吊威亞的戲,「武術指導」不知道怎麼設計的角度,導致翁靜晶和張國榮纏在一起撞向石柱,頓時頭破血流,手腳擦傷,「武指」還大罵兩人是笨蛋……
這樣被欺負的多了,張國榮想了個辦法。他跑去找劉家良,獻殷勤, 直接喊契爺(乾爹),對他說自己對他的崇拜敬仰,猶如滔滔江水,延綿不絕……
劉家良一看,這小夥長得一表人才,說話又很令人舒服,于是就一口答應了收他這個乾兒子。這一下,劇組的人都知道張國榮有了靠山,以後再沒人敢欺負他了。
那麼,劉家良是誰?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威懾力?
劉家良的父親叫劉湛,師從黃飛鴻嫡傳弟子林世榮,劉家良也跟隨父親學武並投身電影界,憑《獨臂刀》《少林三十六房》等被尊為 「武術電影一代宗師」。
這位走哪都被前呼後擁的「幫主」,連邵氏公司和TVB的老闆邵逸夫,都要禮讓他三分,一般人就更不用說了。
不過,儘管劉家良這麼牛逼,但他也有一件煩心事: 小時候,他養過一隻八哥,喜愛至極,結果有天一時疏忽,八哥飛走了,他很傷心,每天盼它飛回來……
他萬萬沒想到,那只飛走的八哥,居然會在20多年之後,在他剛收了一個叫張國榮的乾兒子之時,搖身一「變」,以一副膚白貌美的靚女模樣,回到他身邊。
四、
看到一起拍戲的張國榮有了靠山,翁靜晶十分羡慕,對張國榮說:「你真好,我可怎麼辦?」張國榮想了想說,要不你也去拍個馬屁好了!
哪知翁靜晶很有想法,她沒有拍馬屁,而是直接跑去跟劉家良說: 「既然你當了張國榮的乾爹,不如你扮我男朋友吧?如果我是你女朋友,肯定沒人再敢約我!」
劉家良一看這妞這麼漂亮這麼年輕,不但比自己小30歲,比自己的大女兒都小1歲,飛來的豔福,不享白不享,于是也爽快地答應了。
1934年出生的劉家良十分風流,正好趕上香港在1971年10月7日前,婚姻方面兼用《大清律例》, 因此他合法地擁有眾多妻妾,堪稱「少林三十六房」。
基于此,18歲的翁靜晶和48歲的劉家良,成為明面上的男女朋友後,很多人勸她不要浪費大好前途,她心裡也有點怕。
所以劉家良第一次來約她兜風時,她拒絕了。劉家良就很黯然地說:「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吧?」說完轉身走開。
看著劉家良這樣一個牛人,並不用強,反而留給她一個落寞的背影,翁靜晶突然于心不忍,立即喊住他,告訴他自己沒有男朋友。
這以後,劉家良對她噓寒問暖,帶她買鞋時還會溫柔地給她按鞋,看看是否頂腳趾。 而在原生家庭裡,翁靜晶只感受過母親飛來的菜刀,未曾感受過這樣的溫暖。
又成熟又能保護自己,這大概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,對十幾歲女孩最大的吸引力。
不久後,翁靜晶過18歲生日,劉家良為她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,就像蔡少芬18歲時,劉鑾雄為她辦的生日宴一樣,風光無限。
1983年,19歲的翁靜晶去看電影《搭錯車》,就是主題曲叫《酒幹倘賣無》的那部,她看見男主角把女主角辛苦養大,給她那麼多疼愛,忍不住哭個不停,立即給劉家良打電話撒嬌。
有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身邊,劉家良很快把他的「三十六房」減到「無房」。
但翁靜晶也不只是嬌滴滴而已,當後來劉家良和一位香港女星傳緋聞時,她的手段令功夫在身的女打星都直呼惹不起。
五、
討飯出身的「傳奇影后」惠英紅,比翁靜晶大4歲,因為得到劉家良提拔,主演多部電影,聲名鵲起。
久而久之,惠英紅和大他26歲的恩師劉家良傳出了緋聞。
翁靜晶知道後,很快把惠英紅趕出劉家班子。過了許久,惠英紅接受《壹週刊》採訪時仍然心有餘悸,勸記者不要提翁靜晶,實在惹不起。
劉家良帶翁靜晶上《今夜不設防》,黃霑、倪匡、蔡瀾都說劉家良一身絕技,理應出本書,劉家良說自己沒文化,行不通。
三人正籌謀如何幫劉家良出書時,翁靜晶說:為什麼不出一套錄影帶呢,這樣可以有更多的盈利……黃霑一聽連連贊她厲害,問劉家良何德何能,有這般福氣。
翁靜晶便一臉嬌羞地挽著劉家良的胳膊,說她其實是劉家良兒時飛走的那只八哥,現在飛回來找他報恩……
戀愛之後,翁靜晶幾乎像劉家良的助手一樣,經常跟著他跑。 以前她看民工身上很髒會嫌棄,但劉家良學武出身,並不介意,還教導翁靜晶做人要有俠義精神。
有人冷嘲熱諷,說翁靜晶這麼年輕卻成天黏在劉家良這個老頭旁邊,就是想紅而已。翁靜晶大呼冤枉,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,她竟正式息影了。
息影之後,生活之事越發瑣碎,比如她還要負責給劉家良的媽媽送錢。
第一次去時,翁靜晶心裡很慌。因為劉母外號「狼戾瓊」,出了名的河東獅吼,當年劉湛跟別的女人去看戲,她曾手提兩把槍沖到戲院大吼:「誰敢碰我老公!」
沒想到,翁靜晶竟憑一包巧克力把老人家哄得很開心。平時沒人敢讓老太太吃巧克力,但這個翁家小姑娘嘴巴和模樣又像巧克力那麼甜,劉家良的媽媽喜歡得很。
後來劉家良惹了點麻煩,涉及法律,翁靜晶硬著頭皮去找劉家良的太太何秀霞幫忙, 沒想到何秀霞竟然跟她致歉,說對不起她,她這麼年輕就要照顧劉師傅!
她倆一見如故。劉家良外出拍戲,翁靜晶就和何秀霞待在一起,她們一起織毛衣。何秀霞病了,翁靜晶又陪她看醫生……
劉家良回家,他們三個一起出去吃飯,港媒立即登出新聞,形容他們是「三角鼎」。
再後來,劉家良離開邵氏公司,赴內地拍片,因此失去了臺灣市場,收入大減。翁靜晶眼看家中每況愈下,居然做了個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舉動。
六、
劉家良落魄之時,翁靜晶非但沒有受外面的機會誘惑離老頭子而去,反而用盡一切方法賺錢,供劉家良與何秀霞的孩子讀書。
其實,翁靜晶和何秀霞的子女年紀相仿,大女兒甚至比她還大1歲。
但翁靜晶無怨無悔,她到毛衣店正式學織毛衣,漸漸織得出神入化,可以把「劉家良」的名字編在衣服上。接著開始有人向她下訂單,她就靠這個手藝養家。
在毛衣店,翁靜晶認識了一位從事保險業的太太,為了多賺點錢養家,翁靜晶在其介紹下進入保險行業。
天資聰穎又很努力的她,當年業績就成為公司的全球TOP10,接著去考保險師的專業資格證,其中有一門考法律,很多人不及格,翁靜晶卻考到了92分!
1986年,22歲的翁靜晶為52歲的劉家良生下第一個女兒萬儀,何秀霞決定離婚,讓翁靜晶和劉家良正式結為夫妻。
翁靜晶說,何秀霞從始至終沒有說過她一句壞話,她很感激。
3年後,25歲的翁靜晶又為55歲的劉家良誕下小女兒幸儀。同年, 曾與翁靜晶一起主演《喝彩》的鐘保羅墜樓自 殺,年僅30歲。
又過了4年, 曾與翁靜晶一起主演《喝彩》的陳百強,也突然去世,終年35歲。
1994年,60歲的劉家良查出身患淋巴腺腫瘤,好在治療及時,病情得到了控制。
到了1996年,自己也開了保險顧問公司的翁靜晶,眼看兩個女兒都日漸長大,劉家良也身體穩定,于是 以32歲的「高齡」到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攻讀法律。
在學校,畢竟她之前是演員,還是劉家良的小媳婦,許多人都盯著她看,為此,每次上課她都選擇坐在第一排,以免旁人注目令她分心。
有回考試,翁靜晶在事前得到教授批准,可以用鉛筆作答。但做題做了45分鐘後,考官不許她用鉛筆作答,也拒絕給她新的答題薄。
翁靜晶看考官臉上透著鄙夷,滿臉都寫著「你不過是個戲子,有什麼資格來讀法律」,忍著眼淚,用橡皮擦掉之前寫下的答案,趕在3小時考試結束前全部完成。
結果,這次考試她得了滿分,全年級最高分!
1999年,35歲的翁靜晶到律師行做了見習律師, 次年獲香港大學法律碩士學位,並得到了由教統局長頒發的「終生學習傑出學員獎」。
就在學業和事業都開掛之時,翁靜晶和劉家良之間卻出現了一些香豔的插曲。
七、
2001年11月2日,67歲的劉家良假裝外出,出門後不久,又悄悄折返,在家門口,他聽到屋裡傳出37歲的妻子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。
劉家良頓時神經繃起,掏鑰匙開門,門卻被翁靜晶抵住,過了幾分鐘才放他進去。劉家良進屋後,厲聲問翁靜晶:「屋裡是不是有人?」翁不承認。
劉家良又說:「你叫他出來,老老實實講清楚,男歡女愛嘛,沒所謂的……」
翁靜晶一時手足無措,就在這時,一聲巨響,男人墜樓,頭骨破裂,下體瘀青……
此人不是別人,正是翁靜晶所在律師行的上司林競業。後來林競業被送到醫院,搶救無效身亡。
那麼,翁靜晶是否愧對劉家良?
其實,兩人在一起以後,劉家良雖然解散了「少林三十六房」,新的女人仍是不斷。翁靜晶曾在他房間裡看到一大堆洗乾淨的女性內衣,還附有一張乾洗單據。
問他,劉家良解釋說是秘書拿來洗的。翁靜晶心裡根本不信:秘書怎麼會拿這種東西,到老闆的房間洗?但她也沒有戳穿,睜隻眼閉隻眼,隨他去了。
老夫少妻,年輕一點時還好,但當一個年過花甲,一個年過三十時,翁靜晶認為,自己各種風流的劉家良,應該理解她……
到了2003年,曾與翁靜晶一起主演《喝彩》《楊過與小龍女》的 張國榮,也在4月跳樓自 殺,終年47歲。
至此,「中環三太子」全部英年早逝。
翁靜晶也因曾和這三位一起主演《喝彩》,攤上了「命硬克人」的不佳名聲……
坦率地講,這個名聲對翁靜晶來說並不公平,可能正是因為深深體會到不公平的痛苦,又受劉家良影響,所以她後來做出了那樣的事。
八、
做律師後,翁靜晶堅持原則,秉持公義,常不畏強權,為弱勢群體發聲。
有一次,她遇到一位領「綜合社會保障援助」的寡婦,其夫因患病不想連累家人而自 殺,寡婦拉扯兩個年幼的兒子,省吃儉用存了七八萬元,放在床下的罐子裡。
兒子長大後,因為念大學申請津貼,申報了媽媽有這筆錢,于是這位寡婦被控騙取「綜援」,依照法律,寡婦一定要監禁。
翁靜晶替寡婦求情,說: 「法律不外乎人情,這案件不正是要用人情的時候嗎?」
她又拿出寡婦放在身邊多年的一張相片給法官看,並說: 「寡婦什麼也沒有,靠著這張照片,一直熬到現在……」一邊說一邊哭 ,惹得法官及在場的人都要流淚。
因為翁靜晶的懇求,最終,這位寡婦沒有判監禁。
除了熱愛法律,還于 2006年42歲時拿到中國政法大學法學博士學位之外,翁靜晶還喜歡寫作。
她寫過一套書叫《危險人物》,內容有關香港奇案,後 來被拍成電視劇,收視極佳。因為寫這套書,翁靜晶認識了「香港賊王」葉繼歡。
那時,葉繼歡已患重病,雙腿癱瘓。他有一位太太,沒有正式登記,還有一個大約10歲的女兒。 翁靜晶就替葉繼歡和太太在獄中證婚,並把他女兒接到自己家。
後來,葉繼歡以前打工時的老闆——香港風流富豪劉鑾雄,也每月資助1萬元給葉繼歡的女兒讀書。在兩人的共同關照下,葉繼歡的女兒最終考入了名校。
到了2011年,77歲的劉家良淋巴腺腫瘤外出現骨髓併發症,前一年他剛獲得金像獎終身成就獎。47歲的翁靜晶照顧他無微不至,患難真情讓劉家良很感動。
2013年6月,劉家良生命進入倒計時,49歲的翁靜晶假裝鎮定地為她籌備後事,凡事與他商量, 連棺材也親自替他睡一下,看看舒不舒服。
牽手走過了31年, 永別之際,翁靜晶對劉家良說:「如果我在這段婚姻裡有什麼做得不好,希望你能原諒我。」劉家良答:「如果有來生,還想跟你做夫妻。」
最後,劉家良在翁靜晶懷中安然離世,享年79歲。
翁靜晶為他安排的很好,葬禮如他所願,十分風光:
香港特區財政司司長曾俊華扶靈,弟子鄭少秋戴孝,半個香港娛樂圈的明星出席……九大門派致敬,九獅拜別,盡顯中國人最為在意的死後哀榮。
劉家良去世後,翁靜晶不必再裝堅強,在家崩潰痛哭,她甚至覺得人生已經沒有意義,想和兩個女兒一起去死。
關鍵時刻,一個電話救了她。
九、
得知劉家良去世,翁靜晶做了20年義工的淩雲寺主持,打電話來慰問,知道她有自 殺的念頭,讓她立刻收拾行裝去淩雲寺。
在淩雲寺,翁靜晶跟隨出家人一起,淩晨3點半起床,4點半念經,5點吃早餐……
幾天之後,她的心境有所改變,開始覺得: 與其把愛交付給一個人,不如把愛送給所有人,這也是對劉家良的愛的延續。
6年以後,55歲的翁靜晶再嫁,和默默陪伴她多年的香港名人何東爵士曾孫、賭王家族的何猷彪,在香港聖約翰教堂舉行了婚禮。
婚後,翁靜晶和何猷彪宣佈:「將會把財產全部捐出,不留給下一代。」